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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父亲是一个不喜欢按部就班的人,而在那样的年代,却遇到了一个本分的女人,也就是我的母亲。在这样注定不幸福的家庭中,迎来了我的诞生。小学时期的记忆已经有些许的模糊,只是依稀记着住在简陋的屋子里,虽然不大,但每次回忆总是带着暖色。那时候对于家庭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,只知道每天可以和父母在一起是一件快乐的事情。
早起,穿过人来人往的天桥,在学校门口的摊贩处买一份鸡蛋灌饼,边吃着边去学校。每一次放学回家都会有些紧张,因为父亲总是会要我总结今天都学了什么,直到晚饭,说的差不多了,要我去胡同外的小店买一瓶啤酒。
大约在二年级左右,家庭的气氛即使是我也感到了愈发的异样。每一次回家,都只有母亲一个人,我能看出她的强颜欢笑,我只是感到害怕,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。这样的晚饭时间,我不需要在去准备一天的总结,不用紧紧张张的面对父亲,但是却越发的压抑。
这样的时间没有多久,再一次放学后,我回到家里发现并没有人,我有些预感发生了什么,但是我不去往这边想。直到天黑以后,母亲才回来,我们吃了晚饭,我并不敢询问,只是默默的吃着,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。这样的晚上逐渐多了起来,我也慢慢的习惯。直到有一次,放学后,三姑父让我去他家吃饭。三姑夫和姑妈一共有两个儿子,我们一共五个人坐在一起吃饭,我能看出姑父姑妈的目光一直在盯着我看,他们好像想说些什么。我当时感觉很难受,不仅是因为父母的事情,更因为这种被人所注视,所可怜,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。
到现在为止我都记着那一天,放学之后,我照旧的回到了家里。但这一次不一样的是,母亲在家,不仅在家,而且做了一大桌子的菜。我感到很意外,但是也很开心。这意味着又可以一家人一起吃饭。我和母亲在家里等着父亲,4点,5点,6点。直到冒着热气的饭菜开始有些萎缩,我知道,回不来了,一切都回不来了。
第二天放学后,我还没到家,半路就被姑父和姑妈拦了下来,他们说让我去他们家呆一会先。我的心里其实很害怕,我能估摸着发生了什么,但是我不愿意去相信。到了姑妈和姑父家,他们语重心长的开始和我讲话,我大约记着是关于我父母的话,说什么家庭情况不太好,双方有些小矛盾之类的。他们尽量避开着一些伤人的话语,而我只是在想着,回家之后我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,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我的父母。
回到家之后,我能看出母亲哭过,看着身上凌乱的衣服,我知道,今天的不仅仅是吵架而已。母亲看到我,依旧是笑着,我知道,她害怕我知道他们的事情,她害怕伤害到我。从那时起,暖色的记忆开始变得灰暗,我不懂如何去表达,只能默默的接受着。
在三年级开始前,我从北京转回了我的老家,浙江。从那时起,我和父母就聚少离多。其实对于父母不在身边,我倒没有太多的思念,但是每一次从爷爷奶奶那里得到关于父母的消息我都是胆战心惊,我害怕他们依旧不合,我害怕得到的是他们离婚的消息,这种担心直到我上初中。
回到老家之后,因为没有父母在身边,爷爷奶奶也不会怎么管我,我开始逐渐的有些放肆。因为是在农村,孩子也都比较野。村里的小混混似乎对我是从大城市来的很感兴趣,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比较好的朋友。我为他吹牛逼提供来源,而他们带着我打架,收保护费。
可能是因为之前在城里读书,及时回到农村之后,成绩到没有多少的退步。在小学结业考试之后,我在县里的排名在前十几名,县里的初中随便都可以挑。倒是我,我当时也不知道小学读完要干什么,县里前几的初中打电话给我,问我愿不愿去他们那里上学?我只是原模原样的又问了爷爷奶奶,很明显,他们也不是很清楚。赶巧的是,当时在北京的三姑夫和姑妈,他们也回到了浙江,是因为他们的儿子不能异地高考,于是便让我去了他们那里的初中上学,而我也由此开始了寄宿之旅。
上初一的时候,我知道了父母打工的镇子离我的初中并不是很远。于是,每一次周末我都会坐车去那里。这个镇子开了许多的工厂,因此人来人往的,父母在这里摆着地摊,而我最开心的就是在周末的时候一起出摊。当时我们卖的是鞋子,在工厂的门口,我们有一个固定的摊位,基本都是在四点左右,工厂下班的时候。我在摊子前面摆了一个小板凳,很多人走过来看见我坐在这里,都会很好奇的停下来,而我也很开心能摊子拉来顾客。
可能很多人觉得摆地摊非常的丢脸,可我,是的对于我而言,那是一段幸福的要死的经历。事实证明,确实是幸福的要死。
但幸福的结尾就是他们还是离婚了。
摆地摊半年左右,即便是我也能看出来,在当时的收入已经相当不菲,我们在白天都不出摊了,因为要去进货,基本每一次出摊,都会把带出去的鞋子卖的差不多。在随后的出摊时间里,父亲出现的越来越少,我并不知道为什么,但是根据亲戚以及我在日后的了解,他们的说法是,当时摆地摊赚了不少钱,父亲就出去打牌去了。
我不知道事情的真假,如果有人这么跟我说,我一定会去否定他。
随后的日子里,出摊的都是我和母亲。因为摆地摊生意的火爆,摆地摊的人也越来越多,生意也开始变得稀少起来。与别人恶意的竞争,被城管暴力的收摊,一切的一切我都没有抱怨父亲的不在。
可是有一次,我真的崩溃了。我记得那天周五我刚回到家,我看见母亲正在收拾好多鞋子。她说这些都是新进的,今晚出去卖,我也很开心的一起收拾着。大约三点多,我们开着三轮车来到了摊位,因为那天鞋子很多,我们排的也比以往的面积大了很多,当时太阳挺大的,我们开着雨棚来遮阳,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圈鞋子在棚子的范围之外。我依旧拿出我的小板凳,坐在前面等待着工人下班。那时候是6月份,浙江的天气比较多变,而我们那里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台风。其实,就算当天来了台风,我们收摊回去也来得及。可是,现实总是比想象的要无情。前一刻,莫大的太阳突然被乌云遮蔽,我们都感受了。我回头望向妈妈,她有些犹豫,四周的摊贩也都在互相张望着,等待着第一个收摊的人。突变的天气让大家都有些猝手不及。突然,没有任何前兆,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,摊贩终于行动了起来,妈妈也赶紧叫我来收鞋子。大约收了十几双鞋子,台风如约而至,其他摊贩们基本都是夫妻档,收拾的早已差不多,隔壁的人还过来提醒我们,赶紧把棚子收起来,不然一会风吹过来就完了。我真的是佩服他,怎么不去当预言家,果不其然的风一下子就来了。我眼看着棚子要离地而起,我赶紧抓着棚子,可是以我的力量根本收不起来,我只能紧紧的挂在棚子的支撑杆上,免得被风吹走。暴雨也随着台风而来,棚子根本遮不住我们的鞋子,妈妈一双又一双的把它们收到车子上去,我眼看着好多鞋子被风吹走,一圈又一圈的打着滚远离我们,我却无可奈何。其他的摊贩们早就走了,大街上只剩下我和妈妈,狂风暴雨中,一个女人无力的去捡回一双又一双被淋湿的鞋子,我死死的抓着雨棚,这似乎就是我们最后的救命稻草。我和妈妈都早已被淋湿,我看着妈妈,和我一样早不知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。一双又一双的鞋子被大雨冲散,看着已无挽救的可能,妈妈过来准备和我一起收伞,可是风这样的大,我们根本就合不起这伞,我看着妈妈,妈妈也看着我。就这样我们母子二人紧紧抓着这雨棚。在无人的街道被狂风暴雨洗涤着。
我这是第一次如此的怨恨父亲,为什么他不在?
这大雨来得快,小的也快。大概有20分钟左右,风逐渐的停了,但是雨依旧下。我和妈妈在雨中收起了棚子,多余的鞋子也顾不及去整理,粘着被水泡烂的鞋盒一同放进三轮车里面,然后赶回家去。
- Author:茶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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