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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门帘半掩住的门口挡住了肆虐的寒风,从缝隙中不断地往外冒着白气。
“似乎是个很暖和的地方呢?”
望着这样的小店门口,我不经意这样想着。
推开门帘,扑面而来的白雾呛得我一下气转不过气来,岂止是暖和,简直是燥热!
面积不大的小店,除了门口的柜台放了一些零食饮料和香烟,里面衡七乱八的摆放了几张方桌,坐着四个打牌的人,基本每个人身边都有着两三个人,叼着香烟漏出泛黄的牙齿,对着拿牌的人指指点点,声音在这不大的空间内反复碰撞。
随着门帘的落下,整个小店都一瞬间和外界隔绝了,除了烟雾缭绕,刺耳的叫喊声让我一阵阵眩晕。过了许久,我才想起了我的任务,叫爸爸回家。
他坐在中间的桌子上,很兴奋,与其余三个人大声的叫嚣着。我走到身边说了声,妈妈叫你回家。
不知道是他不愿意理我还是我的声音被淹没在这狂赌之渊中,等待我的是被无限放大的嘈杂和内心的恐惧。
不止过了多久,身边的人一次又一次提醒了我爸,你儿子在这呢!他似乎说过几次让我先回去。
木讷的我和他们产生了鲜明的对比,也终于是被迫打断了这进程,父亲起身的那一刻身边的人慌忙的抢着位置。
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我又能做些什么呢?毕竟我自己的校园生活已经一团糟了。
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,摔门声,安慰声,直到夜幕降临。冲突一次又一次升级,我在学校愈发的胆颤惊醒,我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,更害怕家里发生了什么。
周五放学回家,果然如出一辙的场景,稍事休整,我又来到了小店的门口。
站立,等待,换位置。
尖叫,破碎,压抑,和我我不愿意的过往。
我哭泣着拨通了老家的电话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该找谁,这是我唯一知道的一个电话号码。
接电话的人是爷爷。他说,他马上就过来。
姑父,姑妈,外婆,表哥,表姐,陆陆续续我寄宿过了不少的家庭,如果有什么共同之处,那就是我从来没有钥匙。
初中的我学习还算不错,说不上天赋异禀,但也算聪明伶俐了。作为常年前几和部分单科第一,老师也给了我不少关注。
周四,天气已经入秋。
换季也好,着凉也罢。我发了高烧,而且是从外表就能看出来的那种。班主任带我去医务生,量了体温,喝了点热水。老医生摆了摆手说我这没办法了,最好回去休息下。
班主任问我家里的号码是多少,我想了想,彼时我住在大姑妈的儿子家,也就是我的大表哥家,别说号码,我连门牌都记不太清。
我说没什么关系的,我明天再回去,
老师的态度很强硬,必须回去休息,你这个状态可不行,不要担心请假的事,我给你搞定。对于寄宿校园来说,能在平时请假出去,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梦,而我却在不断地拒绝。
没多久,老师拿着假条过来,“你拿着这个出去就行,周末好好休息。”
没有办法,我只能收拾着书包,在同学们羡慕的眼光下离开了教室。
门卫叔叔目送我离开了校门口,公交车站就在门口,我只能在这里站着,无意的转头看看门卫是否还在看着我,直到他回到了保安室,我也放松了下来,往对面走着,因为我压根就没有坐公交车的钱。
沿着记忆中公交车的路线走,大约半个多小时,我到了熟悉的站点。走进密密麻麻的居民楼,我努力辨认着表哥家门口的样子,那是一个卷帘门,最外侧一栋,表哥家住在四楼。
一栋有一栋,我观察着一模一样的卷帘门和阳台的布局,终于找到了。
索性卷帘门并没有锁住,我上了四楼,在门口呆了一会。
我没有手机,也没有钥匙,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。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,楼上的人回来了,他看我坐在楼梯上,问我是在等着家人吗?
我没有回答,点了点头
那你别等了,他们除了周末都不在家的。
“谢谢”
说罢,我起身下楼。其实我一直都知道,因为每次周五放学,我都会在这里做到晚上,看着上楼的他们一家人,假装自己也是刚刚才到。
这下好了,连避风的楼道也没了,我更不可能去别家的楼道了。时间刚到傍晚,我把书包放在了一下的楼梯下面,应该不会丢。头脑昏昏沉沉的,在附近找到一片健身器材,享受着最后的日光。
天已经黑了,温度也是陡然下降,我不得不起来,直到走一走来让自己热起来。沿着公交站牌,一圈圈的循环,直到最后是在走不动了。一个站牌后面是早已打烊的小店,我从门口堆积的纸盒中拿了一些,有捡了一些报纸,终是度过了这个晚上。
循环的站牌,蹒跚的前进。恍惚记着,路上有个小店老板让我打了一个免费的电话,但忘记是打给谁谁了,反正对面也没有接。就这样直到太阳落山。
“嗯嗯,我也刚放学”
。。。
如果说成年人的善恶是因为利益,那年少无知的他们,恶从何处而来呢?
自从一个人生活之后,生活的束缚少了很多,没有人在乎我的校园生活怎么样,只要我的成绩足够的好。
我曾向爸爸妈妈要过一个联系方式,据说是当地混混的老大,很厉害,被义正言辞的拒绝了,说他们不是什么正经人,是啊,我为什么要这些不正经人的联系方式呢?
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,也许我会按部就班的读书,被欺凌,傻笑,读书,被欺凌,傻笑,按部就班的考试一所大学,离开这个“恶”的乡村。
在我认识他们之前,我以为打打架,斗斗嘴,就是欺负的上限了,直到我亲眼目睹他们的做的事,有男有女,我才肯定了毕生一个坚定的信念,那就是人生而恶,教育和学习的本质不是让你变好,而是让你不作“恶”!
不过我“认识”他们也算是机缘巧合了。
班级的座椅想来分的很清楚,前面是好学生的书房,后面是坏学生的天堂,本来彼此并不会交互。
那天刚上完体育课,这是为数不多所有男生都会在教室后面的时间。两个同学在后面互相抱着耍乐,我在一旁观看,被抱住的同学一直说着放开我,放开我,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场玩笑。但又一个人不这么认为,因为他是这个班级的”老大“,而被抱住的人是他的”小弟“。甚至没有言语,冲突一触即发,我赶忙解释这就是他们就是在玩,被反手一拳直接打到在了地方,随后的事就是一场乱战。
除了我以外,所有人都被处罚了,而从这件事之后,索性称被打的那位同学为W吧,因为我的一句话,和一起被打,他似乎就认定了我是他的”人“,而我也因此”认识了“他们。
周五放学后,他找到了我并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家。他在路上大谈我的英勇之举,并说一定会感谢我,我是班级里第一个帮他说话的,还说他本来只想好好过完这三年,看来不得不XX了。
我以为他只是在说些什么大话,直到下周我看到”老大“步履蹒跚和带彩的面容,我才知道,W才是隐藏的真正的老大。
从这件事之后,班上的风向互转,所有的人开始恭维W,而附带着的那就是作为W好朋友的我。
事件的发展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,”老大“的背后是学校混混的头,而W的背后据说是一批社会青年,就这样明争暗斗了几星期后,一场闻之惨烈的斗殴,不,应该是殴打发生在了学校门口。自那之后,W成为了学校名副其实的”老大“
从任人掌掴和欺晦的好好学生,到”老大“的好朋友,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追捧的感觉。
而变化最大的还是W,从默默无闻的废柴学生,到走路带风的校园老大,直到初三,甚至连老师都已经放弃了他,对他的要求就是不要影响好学生就行,而他也默默遵守着,这也是我一直愿意和他做朋友的原因。
第一次,因为有人冲撞了要道歉,他把人带过来让我抽他,我不愿意,眼前的人哭着求我打他。
第一次,在小店门口有人挤着请我吃零食,甚至直接把饭卡给我。
第一次,第一次,第一次!各种第一次疯狂的想我涌来。
也许,我并不想读书呢?
依稀记得他们偶会会去其他寝室教育别人,从一开始的殴打,毒打,到后来甚至可以说是虐待。如果说肉体上的伤痕可以自愈,那精神上的呢?
因为好学生的身份,时不时我会充当他们的保镖,在他们作恶的时候观察老师,毕竟有我在,老师基本也不会在意,而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,不过是被打几顿而已,我又不是没经历过。
“喂,你们能不能别吵呀?”班上的女同学A因为W和他一群小弟的吵闹而愤懑不满
“关你屁事啊,八婆” W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坏学生了
XXX
骂战不断地升级,直到老师到来,W和他的同伙这一次被罚的很惨。
“靠,有机会我一定干了她,我直接找人去轮奸她,你们信不信?”
“信,当然信,我早就想干她了,带我一起” “我我我” ”我知道她哪个寝室的“
这段密谈是我两年之后才知道的,那天我如往常一样的在门口待着,A被他们带进去了,一个女生,他们应该不会下多重的手吧。好巧不巧老师过来了,不过看到是我,也就是问了问我近期学习的状态怎么样,顺便说着让我离W那些人远一点也就离开了。
虽说荒废了一年,可能是之前的底子还在,我勉强考上了重点高中,而这也终于让我和他们分离开来。
物理上的隔绝也逐渐疏远了我们,直到那天在班上跟同学闲聊,他无意中提起了他的名字。
“你知道吗?去年XX初中有一个女生怀孕了,后来肚子大的实在瞒不下去就跳楼自杀了。”
“啊,那不就是我那初中吗?我咋不知道”
“听说是W他们干的,过去了好几个月才被发现,不过也就是赔了点钱”
我的心脏一瞬间的收缩,不详的预感涌入脑海“那女生是叫A吗?”
”哦,对。是的。你怎么知道?”
我找到了W曾经的小弟,他在我们高中的择校生班,也就是花钱入读的班级,才终于知道了这段已经过去了两年的往事。
因为要交保护费,我偷过家里的钱;
因为想充游戏点卡,我敲诈过别人的手机卡;
因为认识了W,我过了狐假虎威的一年;
但我从来不觉得这是错,这是恶。这不过是环境所迫人生歧路!
直到W&A事件的发生,我第一次了解到了他们的的所作所为,他们拿着我当招牌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滚啊的事情,我知道了当我在楼道口,在教室走廊,在宿舍门口悠闲的读书的时候,我竟成为了团伙作恶的泰山石敢当。
我总是害怕回忆过去的事情,我越是害怕,我越是能够从生活中的角角落落看到过去的影子,现在和过去纠葛在一起,螺旋式的上升。
越来越破碎的现实让我不得不回望过去,漫长时间让过去发生的事情越来越模糊,行动的逻辑只剩下情感的外壳,我开始用现在的事情去填补过去,悲伤,背叛,痛苦,就好像矛盾的螺旋一般飞速上升,我再也看不清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,我在矛盾的高处,俯下身子偷偷伸出头,往下看去,螺旋的外壳是情感,真相被紧紧的包围在里面。我越是想看清楚就得愈发的伸出身子,颤巍的高处让我胆寒,因为向一处望去,整个矛盾螺旋就好像伸长的弹簧一样开始变得不平衡。我不得不又回到中心,现在,过去,未来。我开始用现在发生的事情去填补过去的感情。我开始分不清真与假,我只知道过去是那么的令人痛苦,令我受伤,我不敢再去接触,去碰触,我就默默地坐在螺旋的中间看着自己的矛盾缓缓上升,将我推向高处。但我不知道的是双螺旋只是相对稳定,一旦现在或者过去任何一方将我向他们拉去,这矛盾的螺旋将轰然倒塌。
- Author:茶色
- URL:https://tawneycz.com/article/f9b265b6-354e-41c4-8cf6-76c5988833e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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